逼出來|《我的寫書“自白”》

發(fā)布者：cj_zsq   發(fā)布時間：2020-05-28 16:45:44   點擊數(shù):

逼出來|《我的寫書“自白”》

一、我在《創(chuàng)造教師的幸福生活》“后記”《寫作就是學習》中，我寫過這樣的體驗：說實話，我從來沒有如此嚴肅認真的思考過“生”與“死”“不幸”與“幸福”“工作”與“學習”這許多問題。寫書初，我想著的只是討論中小學教師的“幸福”問題，但隨著書寫的延續(xù)，我越來越感覺到“幸福”對我本身就是問題，我不是為了別人，我就是為了我自己，讓自己活得更明白，讓自己過得更幸福使我堅持。例如，在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：我一定會死，這既無法回避又無法逃脫；我的生命只有一次，死后再也無法重生；我無法對死做出規(guī)劃和計劃，我不能預(yù)計我什么時候死……想通了這些，我自己不僅知道了生命的彌足珍貴，更重要是獲得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生的灑脫和坦然。所以，在我回答“這是一種使命”后，我曾有一種高尚感，但當我發(fā)現(xiàn)寫作過程既是對自己以往人生的梳理，又是對未來人生的策劃，這使自己得到極大的興奮和幸福。從這種意義上，寫作的意義首先在于自我，寫作就是學習，寫作是我自己對生命的審視、發(fā)現(xiàn)和重新規(guī)劃，是我自己需要寫。

 

 

就寫作對他人和社會的意義看，在《幸福教育與理想課堂八講》的序言中，我引述了在電影《居里夫人》片尾居里夫人的演講：“個人是渺小的，而每個個人他有可能獲取一線知識之光，即使非常微弱，也能夠照亮人類追求知識的夢幻，正是這些黑暗中的小小蠟燭，使我們一點一點地看到前面那改變宇宙的宏偉藍圖的淡淡輪廓。……圣潔的好奇心將永遠伴你成功，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夢想，丟棄屬于昨天的夢想，讓我們高舉起知識的火炬，去營造明天的美好殿堂。”從人生對他人、對社會的意義看，我期待有所貢獻，盡管這樣的貢獻可能只是“非常微弱”的“知識之光”。

 

二、我要寫的是什么？

首先努力寫自己認為“最好的東西”。這有見賢思齊的味道。在《創(chuàng)造幸福的教師生活》書序中我這樣表達：“上個世紀30年代，吳宓教授在清華大學給學生開了一門題為《文學與人生》的課程，他在教案上列出了這門課程的目標，其中第一條是：‘把我自己——我的所見所聞，我的所思所感，我的直接和間接人生經(jīng)驗中的——最好的東西給予學生。’我的所見所聞、所思所感、直接和間接人生經(jīng)驗中的最好的東西是不敢奢望與吳宓教授相提并論的，見賢思齊，學習的是他的精神和態(tài)度，如我在《新課程的故事與解讀》前言標題：‘我把我的心唱給你聽’。”

 

其次是站在教師的立場表達。在《道德故事與師德修養(yǎng)》，我的書序是《從“他們”到“我們”》：

從“他們”到“我們”，首先追求為讀者（包括中小學教師和師范院校的同學們）寫作，供讀者閱讀，而不是為教者提供參考書，不稱讀者為“他們”。本書作者最大的愿望和努力是不做教化者、旁觀者，而是努力成為師德問題的共同討論者。 

從“他們”到“我們”，其次追求推心置腹，從“我們”共同的處境和愿望出發(fā)，既心存理想不斷超越，又腳踏實地以人為本，不僅強調(diào)“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”，而且堅持“己所不能，勿苛求于人”，力爭提出可以實踐的師德修養(yǎng)建議。

從“他們”到“我們”，同時選擇“我們”共同喜歡的方式——讀故事、品故事。在故事中沉思，在故事中討論，在故事中收獲，在故事中改進。

 

第三，是寫自然而真實的教師生活。在《在新課程中：困惑與成長》，我用《風行水面，自然成紋》為題作序，內(nèi)中有這樣的交代：

一位朋友給我的郵件是：“寫文章是我最痛苦的事情，我努力在寒假前能‘擠出’一點‘感悟’，一點‘眼淚’吧！”當時我回郵件：“真情實感就是文，沒有眼淚干嗎要‘擠’？說出真實感受就行了，沒有也就罷了。”風行水面，自然成紋。事后想來，一方面，老師感到“為文”困難，既有“自然”心態(tài)的缺失——老想說出一些道理，揭示一些規(guī)律，同時還缺少“風行水面”時的體驗，所以為難；另一方面，我讓朋友作文這種要求也讓他們失去了“自然”心態(tài)，所以讓他們?yōu)殡y了。想到了這一點，我把平時在電子郵件交流中大家感動過我的真情實感收集進來，我發(fā)現(xiàn)，這些都是真性情的文字。

“風行水面，自然成紋”是這本小冊子的一個理想。

 

三、怎么看待自己所寫的東西呢？

   一是承認自己是“盲人”，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“盲人”。在2003年出版的《新課程的故事與解讀》序言中，我就承認這一點，并清晰地表達過這樣的認識：

小時侯聽“盲人摸象”的故事時，大人們總要告訴我們，不要學習盲人，要全面地看待事物。而當我們長成大人，才知道全面地看待問題是如此艱難。恩格斯說：“一個事物的概念和它的現(xiàn)實，就像兩條漸近線一樣，彼此不斷接近，但是永遠不會相交。”其實，在現(xiàn)實面前，我們都是某種程度的盲人，要認識“象”，我們還需要不斷地摸下去，盡管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的認識“象”。對于新課程和新課程中的故事，我只是一個“盲人”，雖然我想執(zhí)著地摸下去，但我知道，我所得到的“象”離“象”的“真相”還有很大的距離。

二是表達自己教育的感覺、思考和領(lǐng)悟。在《建設(shè)理想課堂——新課程課堂教學的反思與改進》中我寫過這樣的故事和感悟：

2006年7月，我曾經(jīng)參與接待浙江萬里學院的王剛教授和周斌副教授。在討論藝術(shù)問題的時候，周教授說了一句“只能這么說，感覺好象是”。對藝術(shù)，我是門外漢。但這句話觸動了我，“感覺”不是條分縷析，它少了科學的因素，多了藝術(shù)的方法；因為是“感覺”，必是個人因素多一些，“感覺”的東西就不能以他人“普遍”的名義，也就不能以“真理”自居，這里沒有真理。再說“好象是”，它體現(xiàn)了藝術(shù)的難以把握之味和不確定之意。“感覺好象是”標明言說者對自己的定位：不是一個真理的擁有者，而是一個坦誠表達自己意見，并渴望交流的對話者；因此，對于別人“感覺好象是”的東西，每一個參與者都需要重新解構(gòu)和建構(gòu)。

盡管當時談的是藝術(shù)，但我想到的是課堂教學的研究方式，想到了表達課堂教學研究成果的方法，因為課堂教學有科學，也有藝術(shù)，而且我認為水平越高的課堂教學，藝術(shù)成分越多。對于課堂教學真諦的把握，我們似乎也越來越無能為力�？梢哉f，很多對課堂教學的認識和理解，我們只能通過直面事實來探討、對話、理解。就這本書而言，一方面，討論“建設(shè)理想課堂”的方式只能直面事實，針對問題。既然是針對問題的體例，那就只能抓住主要矛盾，而不是面面俱到。另一方面，對于課堂教學的問題，我又只能用“目前只能這么說，感覺好象是……”來解構(gòu)和建構(gòu)。

在這本書里，我只是一個對話者，一個話題的提供者，一個個人意見的表達者；同時我也是一個實踐者，我努力把我思考的東西做出來，說出來。前車之覆，后車之鑒……“感覺好象是”，在這里，我既想表達一種誠懇歡迎批評和討論的態(tài)度，又想說明使用本書的一種方法。

 

四、書中用什么樣的姿態(tài)交流和討論？

   和朋友們交流，我常說自己“被后現(xiàn)代思想撞了一下腰，這樣的感覺真美妙”。帶給撞腰感覺的《后現(xiàn)代課程觀》，內(nèi)中有一句：“讓我們共同漫游，向那‘產(chǎn)生于上帝笑聲回音的，沒有人擁有真理而每個人都有權(quán)利要求被理解的迷人的想象的王國’前行。”認識到自己的局限，意識到向教育“更深處漫溯”的意義和價值，我有自己堅持的寫作姿態(tài)。

以教師思想促進者，而不是以思想提供者的姿態(tài)出現(xiàn)。《教育科研與教師成長》書序就此的表達是：

人不是可以從外部塑造的物件，而是一個主動選擇、自我教育的主體。這樣，重要的不是用思想去塑造讀者，而是促進讀者思想，通過自己的思想變得有思想。盡管是杜撰的對話者，但我渴望在對話中表現(xiàn)他們生命的活力和思想的權(quán)利，避免把對話變成說教。這樣，對話才可能有思想的碰撞和激蕩。寫作過程中，我常常被自己所創(chuàng)造的對話者的生命活力而感動，寫到后面，“陳老師，我覺得你這里的說法尖刻了一點”的批評，以及“有了慈心也就有了慧眼，慈心生出慧眼，我們就會對人周圍的一切敏感，我們才會有不竭的研究動力和不盡的研究問題”的發(fā)現(xiàn)，不由自主地通過筆端從他們嘴里生發(fā)出來，這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，他們真正站在了我的面前。我有了一種完成使命的輕松，這種使命就是“不是給老師思想，而是促進他們思想，讓他們有思想。”

期待自己能成為一次學習活動的設(shè)計者、組織者，把閱讀變成學習交流活動。在2017年出版的《影像中的教育學——從電影中體悟教育與人生》書序里，我這樣說：

在寫作生活中，我一直在做著讓讀者把讀一本書變成一次學習活動的努力，這次也不例外。具體而言：一是整個表達要形成一種參與召喚——“我期望和你討論相關(guān)問題。”二是自己的角色要努力思想提供者到思考的促進者，把讀者的閱讀轉(zhuǎn)化成對話活動，期望啟發(fā)您進行一段思考，期望引發(fā)您的一場探索。

 

堅持不說教，堅持開放性對話。2006年出版的《校本研修面對面》在我目前的24本書中，可能是讀者最多的一本，其中的書序有這樣的自我要求：
 

堅持不說教，盡可能在文本中營造推心置腹的對話語境，與讀者朋友對話。書中的“我認為……”“我個人認為……”試圖表明言說者不是真理的擁有者，只是真理的探索者，言說的目的在于幫助大家認識和思考另外一種教育可能和生活可能。“我認為……”預(yù)留著對話空間，我期望通過喚醒大家的經(jīng)驗促進反省，并實現(xiàn)讀者朋友各自經(jīng)驗的改組和提升，這算是自己期望的一種態(tài)度和精神。

我期待能夠成為您的修煉手冊。

“這不是一本供閱讀的書，而是一本提供師德修養(yǎng)方案的修養(yǎng)手冊。對案例后面的思考問題，請不要輕易跳過，你需要喚醒自己的經(jīng)驗，結(jié)合自己的實際好好想一想，要對案例形成自己的見解和想法；在學習“學習提示”時要檢視和反省自己過去的實踐經(jīng)驗，形成對過去經(jīng)驗的豐富、充實和改造；并通過“思考和實踐”活動形成對未來教師人生、以及教育教學實踐的重新規(guī)劃和向往。”（《教職道德》書序）

如果您愿意，您完全可以根據(jù)我們提供的路線和方法用一學期、甚至一學年時間引導教師踏踏實實完成本書提出的研修任務(wù)，我們自信，踏實完成全部的研修任務(wù)后，參與研修的學校和教師會有一個更加理想的面貌。當然，您也可以補充另外的內(nèi)容，設(shè)計另外的活動。但需要提醒的是，您不是去培訓，而是去組織研修，您是“平等中的首席”。在本書中，我們對研修組織者的角色定位是，首要的任務(wù)是促進思想，而不是提供思想。我們自己的經(jīng)驗告訴我們：以促進思想的身份出現(xiàn)，對我們自己的成長和進步幫助更大。（《新時期校本研修：教育生態(tài)與教師自我發(fā)展》書序）

 

期待你成為思想的參與者而不只是思想的接受者。“對于對話中的問題，您可以先想一想；然后進去找到一個角色，從他的角度想一想；最好，再比較一下您的想法和書中對話者的想法。另外，一本薄薄的小書未必涵蓋了您的問題。請您找一找自己的問題，想一想書中的角色可能如何想？您會怎么想？為什么是這樣想而不是那樣想……如果您在做著這樣的工作，那我要恭喜您——您不再是別人教育思想的消費者，而是自己的教育思想的生產(chǎn)者，您正在走上教育科研的道路！”（《教育科研與教師成長》書序）